卡尔斯吼叫道:“我不同,我要向全世界宣布这件事!证明我与众不同!” 黄绢真的未曾想到卡尔斯的反应,会是如此之狂烈。她摇著头,道:“据我所知, 黄色-=文学 永久地址 huangsewenxue.com 最新地址--免地址发布:huangsewenxue.net 自动回复-地址邮箱:bijiyinxiang@gmail.com 这个秘密绝不能有人知道,知道的人,会被一种神秘力量所杀,我父亲就是这样死的! ” 卡尔斯瞪著黄绢,道:“你知道了,为甚么不死?” 这个问题是黄绢无法回答的,因为连她自己都莫名其妙,何以她可以不死?当她才 从小型X光仪上,看到卡尔斯头部的情形之际,她自以为快死的了。 卡尔斯变得暴躁起来,厉声道:“你别耍甚么花样!我已经受够你的花样了,这次 你一定走不掉!” 黄绢直视著他,道:“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,你是愿意在报复的心理下占有我 ,还是让我做点工作,来确定你是个与众不同的人?” 卡尔斯眨著眼,黄绢的话,打中了他的心坎。他是那样一个狂妄而具有野心的人, 要是能确实证明他是一个“天人”,这可以使他在心理上感到极度的满足,使他认为他 的野心,是一种上天交给他的任务! 与这一点相比较,黄绢虽然有她独特出色的美丽,但似乎也不算得甚么了! 在考虑了一分钟之后,卡尔斯挥了挥手,道:“如何才能证明?” 黄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。 为了说服卡尔斯将军再走进X光室,黄绢又花了至少半小时的时间。并且,她使卡 尔斯相信,她那样做是冒著生命的危险,而令得卡尔斯可以确实知道,他自己是一个非 凡的天人。 一切操作过程,全由黄绢一个人进行,而那就是她父亲上次“发生意外”的地点! 当原振侠在疾驶的吉普车中,听黄绢讲到这里时,他也不禁紧张得手心冒汗,对黄 绢的这股勇气,心中佩服不已。当然,他可以知道黄绢并没有“发生意外”,因为她就 在身边,长发飘扬,神采飞逸。然而,羽仁五郎、黄应驹、陈山,有那么多死于神秘力 量的例子在,她敢这样做,真需要勇气。 原振侠有点情不自禁地,伸手在黄绢的手背上轻轻按了一下,黄绢立时敏感地缩了 缩手。原振侠心中暗叹了一声,问:“结果怎样?” 黄绢打开了车中的一个箱子,道:“结果在里面,如果你想看,可以看,如果你不 想看,那就算了。” 原振侠看到箱子里,有一个大牛皮纸袋。 这种大牛皮纸袋,原振侠作为一个医科大学的学生,自然再熟悉也没有,那是用来 放X光片的。他盯著那牛皮纸袋,心头怦怦乱跳,一时之间,决定不下是不是伸出手去 。 他注意到黄绢的语气之中,含有相当程度的挑战,她不说“你敢看”、“如果你敢 看”,而故意只说“想看”。原振侠和黄绢两人,都知道有一个人,看了这类特殊的“ 天人”头部的X光片后的结果,这个人就是原振侠的同学羽仁五郎。 车子在疾驶,迎面而来的劲风相当强,不时有一点细小的沙粒,夹在风中,打在人 的脸上,隐隐生痛。在原振侠略一迟疑之间,黄绢转过头来,向他望了一眼,眼神之中 更充满了挑战的意味。 原振侠笑了起来,他不再迟疑,拿起了大信封。黄绢将车速减慢了一些,原振侠自 牛皮纸袋中,抽出了X光片来。那是头部的照片,拍得极好,可以清楚地看到,在大脑 的左右半球之间有著一大片阴影,一片在脑中的金属片的阴影。 原振侠在看了一眼之后,立时闭上了眼睛,等待著灾难的降临。从羽仁五郎的离奇 死亡上,他可以知道,那种神秘力量,几乎是立刻来到的。 可是他闭了眼睛,约有十秒钟,车子仍在向前驶,并没有甚么意外发生。原振侠又 睁开眼来,黄绢冷冷地道:“不相信我的驾驶技术,认为我的车子会出事?” 原振侠对于这种不断的挑战,实在也有点厌倦,他只是问:“为甚么?” 黄绢摇著头,道:“不知道,或许我们两个人与众不同,也是天人,天人看了天人 的X光片,不会有意外发生!” 原振侠立时道:“不对,黄教授是天人,已经有他的骸骨作证明。黄教授就是在看 X光片时,发生意外的!” 对于原振侠的话,黄绢的反应是紧抿著嘴,因为她无法反驳。当她在看了卡尔斯头 部的X光片,而甚么事都没有发生之际,她的设想是自己也可能是“天人”。 这一点,本来是很容易证实的,只要她也给X光照射一下就可以了,可是她却提不 起这个勇气来。如今原振侠提出的反证,是无可反驳的,那么,何以他们两个人会没有 意外呢?是那种神秘力量已经消失了,还是那种神秘力量单单放过了他们?黄绢想不出 原因来,只好不声不响。原振侠问:“有多少人看到过X光片?” 黄绢道:“我、你和卡尔斯,一共三个。”她略顿了一顿,又道:“卡尔斯在确知 自己果然与众不同之后,狂妄得认为自己是真神的儿子。认为他在做的事,全是在完成 真神的使命!” 原振侠闷哼了一声,道:“他本来就是一个狂妄之极的野心家。” 黄绢侧了侧头,让她的长发像瀑布一般地泻向原振侠的那一边,也使原振侠闻到了 自她发际散发出来的那股幽香。她神情带著疑惑,道:“有一件事,相当怪诞。” 趁她停了一停之际,原振侠苦笑,道:“我想不出还有比人的脑中,有一片金属片 更怪诞的事了。” 黄绢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他的话,微蹙著眉,陷入沉思之中,然后缓缓地道:“卡尔 斯在知道自己是天人之后,就说要和真神作沟通,开始静坐、冥想──” 原振侠几乎没有笑出来,像卡尔斯这样的野心家,使用一切恐怖手段来巩固他的权 力的人,忽然之间和静坐、冥想这种行为联系在一起,真有点不可思议。 黄绢继续道:“我以为这只不过是他的异想天开,谁知道他静坐了一天之后──” 原振侠忍不住道:“怎么样,他得到了甚么指令?” 黄绢的口角向上牵了一下,有点不屑的神情,道:“他说,他有极强烈的感觉,要 到一个地方去。在那里,他可以找到他这类人的根源。” 黄绢说得十分认真,原振侠不禁呆了半晌。黄绢又道:“我要他形容那种感觉,是 不是有人在命令他?他非常生气,说全然是他自己的感觉,一种突如其来的意念,非常 强烈,但完全是自己产生的!” 原振侠在一时之间,实在有点无法接受这样的“感觉”,只是“嗯”了一声。黄绢 道:“我认为,如果他所说的是可以实现的话,那么,他,他们这一类人是由何而来的 ,就可以有答案了。” 黄绢吸了一口气,声音变得略为低沉:“所以我才请你来,因为这种神秘现象,毕 竟是我们共同发现的。” 原振侠望著黄绢,口中嗫嚅了一句连他自己都听不清楚的话,他实在想说些甚么, 可是又不知应该说甚么才好。车子已驶进了市区,在街道上简直是横冲直撞,交通警察 特别拦住了别的车子。 等到车子驶进了一幢华丽的别墅,门口的警卫,纷纷举鎗致敬。车子驶过电控制的 大门,直来到建筑物前的时候,已经听到了卡尔斯的喊叫声:“那小子怎么还没有来? ” 随著卡尔斯的怒吼声,两个军官像是兔子一样奔出来,两个人一个左颊通红,一个 右颊通红。那两个军官奔出来,看到黄绢已驾车来到,神情比死囚遇赦还要高兴,其中 一个忍不住,低头在车子上吻了一下。 黄绢跳下车,向原振侠作了一个手势,两人一起走了进去,进入了一个布置华丽得 过分的客厅,看到卡尔斯。这个在心理上,认定了自己是真神派他来统治全球的人,正 铁青著脸,像猴子一样地跳跃著。然后他突然停了下来,停在原振侠的面前,道:“小 子,你来了!” 原振侠很沉著,道:“将军,我来了!” 卡尔斯立时转向黄绢:“你说,为甚么要等他来了,我才能出发?” 黄绢道:“我已经说过了,整件事件,从开始起,都有他参与的。他还带来了两个 骷髅,其中有一个,是我父亲的遗骸,我想你可以看一看!” 卡尔斯一时之间,倒不知说甚么才好。他一生之中的古怪经历再多,有人邀请他看 两个死人骷髅,只怕这是破题儿第一遭! 黄绢又道:“这两个人生前,和你一样,脑中都有著金属片!” 卡尔斯先是一怔,接著,就愤怒起来,道:“胡说,真神派来的人不会死,他们不 是,我才是!我已经和真神联络好了,不是你阻挠,我早就出发去见祂了!” 黄绢扬了扬眉,道:“你已经知道了确切的地点?” 卡尔斯现出了极短暂的迷惘来,接著道:“还不知道,但是到了那里,真神一定会 指引我去到祂的面前。” 原振侠问:“那你至少要知道向何处去!” 卡尔斯道:“当然我知道!”他指著黄绢和原振侠:“你,你,跟我一起去,你们 将成为我最忠实的仆人,在我的丰功伟业之中,占一席的地位。” 原振侠本来,还怕卡尔斯不让他们一起去,如今,虽然卡尔斯的话很不中听,但是 也不必去追究了。卡尔斯转过身来,大喝一声,一个军官立时推著一只巨大的地球仪, 来到了他的面前。 卡尔斯先是将手按在地球仪上,用力转了一下,令得地球仪在它的支架上,急速地 旋转起来。 原振侠竭力忍著笑,这种情形,他在〈大独裁者〉这部电影中看到过。看来,野心 家的心态,全是一样的。 然后,卡尔斯按停了急速旋转的地球仪,指著一处地方,道:“这里!” 黄绢和原振侠看到他所指的地方,两人互望了一眼。卡尔斯所指的地方是中东── 死海,他指著死海。 原振侠终于忍不住,哈哈大笑起来。卡尔斯怒道:“笑甚么?” 原振侠道:“将军,请你指详细一点,因为你所指的地方是死海,死海的西岸,有 一大半是以色列的边界。如果你要去的是那里,只怕你没有毁灭以色列之前,还做不到 !” 卡尔斯紧握著拳,道:“那就先将以色列毁灭!” 原振侠毫不留情地道:“用你的拳头?” 卡尔斯极怒,但是紧握著的拳头,还是渐渐地松了开来,因为他再狂妄,也知道用 拳头毁灭不了以色列。他盯著地球仪,道:“是在那里,详细的地点我不知道。” 黄绢道:“那我们可以取道约旦,到死海边上去。” 卡尔斯有点不高兴,摇著头,道:“约旦,我和他们国王不算是好朋友。” 黄绢道:“总比以色列好多了!” 卡尔斯的嘴抽动了几下,不出声,已经答应了。黄绢向身边的一个军官,作了一个 手势,道:“立即和约旦大使馆联络,将军的专机要在安曼降落。将军的行程,要绝对 保守秘密,消息若有丝毫泄露,将严重影响两国的关系!听清楚了没有?” 黄绢说一句,那军官答应一句,黄绢话才说完,那军官就飞步奔了出去。原振侠怔 怔地看著,这种情形,是他绝对想不到的。黄绢和卡尔斯在一起有多久?只不过几天, 她已经可以代卡尔斯发号施令了,而且发出的命令还那么简短有力,条理分明,只怕卡 尔斯自己都做不到。如果这种情形持续下去,只怕黄绢可以成为卡尔斯将军最得力的助 手,进一步成为这个国家最高权力的掌握者! 原振侠的心中感到了苦涩,不管开始时,黄绢为甚么要忘了暴风雪山洞中的那几天 ,但可以肯定,最后令她再也不想起那几天的原因,一定是刚才那种情形的持续和扩展 。 黄绢在那军官走出去之后,才转向卡尔斯,道:“只是我们三个人去,不会有人知 道我们的行踪。到了约旦首都安曼之后,全以普通人的身分行动!” 卡尔斯看来对黄绢的话,已没有表示异议的能力。他只是连连点头,一面盯著地球 仪,一面喃喃地道:“死海,只要让我看到死海,我就知道该到甚么地方去!” 当他这样说的时候,他现出十分迷惘的神情来,像是在追思十分遥远的记忆一样。 泉吟香也一样。 当她坐在大型客机头等舱的舒适宽大的座椅中,闭上眼睛的时候,她彷彿看到了无 边无际起伏的山峰。而最后,是一片在阳光下闪耀著异样光芒的海洋。 泉吟香知道自己从来未曾到过那样的地方,她甚至于也不知道自己为甚么要去。她 只是知道,自己一定要去,而且一定能找到自己要去的目的地。 如果推开一张世界全图,泉吟香的行程路线,和卡尔斯他们三人是完全不同的。一 个从日本东京出发,一直向西飞,而卡尔斯的专机,自非洲出发,一直向东飞。当泉吟 香到了台拉维夫,驾著旅行社替她准备好了的一辆性能极佳的汽车,继续她的行程之际 ,卡尔斯、黄绢和原振侠三人,也已经驾著车,驶过起伏的山岗,一直向南驶。双方的 目的地相同──死海。 泉吟香在越过了以色列边境,进入约旦境内之后,就沿著约旦河的河岸向前驶。约 旦河的河水看来极混浊,越向前驶,泉吟香越觉得自己快要到目的地了。这是一种极其 奇妙的感觉,她对这个陌生的地方,彷彿有著极度的了解,甚至在轮下扬起的尘土,也 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。 她还不知道继续向前去,会发生甚么事,她只是固执地,像是奉了甚么召唤一样, 或者说是被她自己的意念所召唤,向前驶著。 傍晚,夕阳西斜时分,泉吟香看到了死海的海水,她已经来到了海边上。血一样红 的晚霞,映在海面上,闪烁著异样的光采。死海这个名称,带给人一种联想,认为整个 海是死寂的,可是海终归是海,即使有著死海这样特殊的名字,仍然是活跃多变的。 泉吟香一直将车子驶到海边,当她停下车,盯著色彩变幻的海面时,她听到了车子 马达的轰叫声,也看到另一辆车子,疾驶而来,几乎就在她车子旁停下。 泉吟香打开车门,才跨下车,就看到一个身形相当高大的人,也从那辆车上下来。 泉吟香有点不由自主地向他走去,那身形高大的人也向她走来。 泉吟香甚至没有注意到跟著下车的原振侠和黄绢,原振侠和黄绢极疑惑地互望著─ ─泉吟香和卡尔斯两人,没有可能是认识的,可是他们却在迅速接近! 卡尔斯来到了泉吟香的身前,道:“应该很近了!” 泉吟香回答道:“是,应该很近了!” 原振侠和黄绢,都无法明白他们在说甚么。 卡尔斯伸手向前面指了一指,道:“是在那里!” 这时他的语气已变得十分肯定,泉吟香也跟著点了点头。 原振侠和黄绢,循卡尔斯所指处看去,看到他指的,是海边一个相当高的土岗所形 成的峭壁,一面向著海,耸起的有两百公尺高,距离他们并不远。 在他们还未明白,卡尔斯和泉吟香究竟为甚么说目的地是那峭壁之际,一个狂妄而 充满野心的将军,和一个娇柔美丽的女明星,已经一起向前走了过去。那一段路虽然不 远,可是并不好走,海边有不少凌乱的石块,但是他们却一直观看前面,向前走著。 原振侠和黄绢忙跟在后面,急急追著。没有多久,已经来到了那峭壁前,卡尔斯和 泉吟香甚至争先恐后地贴著峭壁向前走。他们的神情,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怪异,看得黄 绢和原振侠两人,心头生出了一股极度的诡异之感。 突然之间,前面的两个人停了下来,不由自主喘著气。原振侠走前几步,看到他们 两人停留之处,有一道极窄的山缝,只能供一个人侧身挤进去。 卡尔斯和泉吟香两人并没有停了多久,卡尔斯首先就从那山缝中挤了进去,接著, 泉吟香也挤了进去。原振侠犹豫了一下,黄绢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,神情骇然,道:“ 看情形,这里面,就是神秘力量的来源!” 原振侠也有同感:“他们自以为是自己感到要来这里,实际上是那种神秘力量将他 们召来的!” 黄绢深深吸了一口气:“他们是天人,我们不是,我们能不能进去?” 原振侠犹豫了一下。他们一直在探索事情的真相,现在已经找到了整个神秘事件的 源头,不论进去之后会发生甚么事,当然绝没有放弃的道理。 他作了一个手势,并没有说甚么,已经侧著身挤了进去,黄绢跟著也挤了进来。在 那狭窄的山缝中前进,并不是容易的事,原振侠想伸手去握黄绢,但黄绢却推开了原振 侠的手。 原振侠压低了声音,道:“那次暴风雪,我们在──” 黄绢不等他讲完,就道:“过去的事,就让它过去算了!” 原振侠还想说甚么,在里面,突然传出了一阵极其奇异的声响来,那种声音听来尖 锐而短促,一下接一下响著。原振侠忙加快速度向前挤去,通道倒是越来越宽,可以容 人向前奔跑了。 原振侠向前奔著,他发现那是一个山洞,越向前去,越是宽阔。山洞中本来应该是 极度黑暗的,可是洞壁的石块上,却都有著柔和的光芒,使人可以看得清眼前的景象。 他奔出了约莫一百公尺,就陡然站定,一时之间,他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。在 他面前的是一扇门,发出灰白色的金属光辉,那种急促而尖锐的声音,就从这扇门中传 出来。 原振侠再也没有想到,在荒芜的死海之滨的一个山洞中,会看到这样的一扇门!这 样的门,通常来说,都只有在设备最先进的建筑物中才看得到。 他站著不动,立时听到黄绢的喘息声,在他的身后传来,他回头看了黄绢一下,两 人一起走向前。他们不约而同地伸手去推门,手还没有碰到那扇门,门就自动向著一边 移了开去。 当门移开之后,原振侠和黄绢两人真正呆住了!看到了那扇门,已足以令人发呆, 可是门内的情景……原振侠在心中自己问自己:那是甚么地方,那是些甚么东西? 那是甚么地方,实在是很容易回答的。门内,是一间很大的房间,或者说,是一个 极大的空间,估计有一百公尺见方。在那个空间之中,四壁全是密密麻麻的柜子。说是 柜子,或者并不怎么适合,那是一组一组的架子,架子上全是在缓缓闪动的光亮,和看 不出是甚么用途的小转盘。那些转盘,乍一看来,倒有点像是大型电脑的资料储存带。 然后,空间的中间,是一排一排竖立著的同样的架子,同样的闪光和同样的小转盘 。一看过去,给人的印象是数不清的那么多。整个空间之中,唯一和那些架子不同的东 西,是一个圆柱形的物体,那物体上有一个椭圆形的旋转球状物,尖锐短促的声音,就 是从那个球状物中所发出来的。而泉吟香和卡尔斯两个人,就站在那个和人一样高的圆 柱体之前,神情庄严得如同在朝圣一样。 原振侠和黄绢迟疑了一下,向里面走进去。他们还没有来到那圆柱体前,就听得卡 尔斯陡地叫了起来:“不是,不是!我是真神派来的,我负有伟大的使命,我是全世界 的统治者!” 他一再叫著,一面现出极激愤的神色来,用力敲打著那个圆柱体。 他继续大声叫著:“不,我和所有的人不一样,绝对不一样!” 卡尔斯叫得那么大声,以致他脸上的肌肉完全扭曲了。在他狂叫的时候,泉吟香转 过头来,用一种不明白的神情望著他,道:“我倒觉得很高兴,和普通人一样,有甚么 不好?” 卡尔斯陡地转过身来,向黄绢道:“走,我们走!” 黄绢问道:“你在这里,知道了一些甚么?” 卡尔斯并不回答黄绢的问题,向外直走了出去。黄绢犹豫了一下,立时跟了出去。 原振侠向泉吟香望去,看到她的神情平静。他实在不明白,何以两个人来到了同一 地方,所产生的反应会如此截然不同? 正当他想问泉吟香之际,那旋转的椭圆体中所发出来的尖锐声响,突然停止。接下 来,所发出来的是一阵莫名其妙的杂声,然后,传出了一个清晰的语声来,道:“你不 是我们选定的研究对象。” 原振侠陡然呆了一呆,那声音是在对他说话?他心中充满了疑惑。那声音又响了起 来,道:“泉吟香是,你不是。” 原振侠“啊”地一声,道:“对,她脑中可能有一片金属片,卡尔斯也有,我没有 。你是谁?” 那声音听起来清晰而平稳,一点也没有感情,道:“我是谁,对你解释起来,实在 太困难了。或者简单地对你说,我们在这里设立了一个研究站,是专门研究你们这种生 物的。” 原振侠陡地吸了一口气,把人称为“你们这种生物”,这是甚么样的语气?他已经 有点明白了,虽然那几乎是不可接受的,但是这个空间中的一切,又岂是可以接受的? 他不由自主,抬头向上看了一下。 这时他在山洞之中,自然无法看到天空,无法看到无穷无尽的天空。但是他已可以 明白,这里的一切和神秘的力量,正是来自无穷无尽的天空。 他只是呻吟也似地道:“研究,脑中的金属片──” 那声音道:“那帮助我们,将你们这种生物的一切思想活动,全记录下来。你们这 种生物,是这里唯一有思想电波的生物。” 原振侠感到双腿有点发软,但是他还是勉力支撑著,站著不动,四面看著。他陡然 闪过一个念头,道:“这里的一切,全是储存下来的资料?” 那声音道:“是,资料已经足够了。你们这种生物的思想活动,其实相当简单,突 不破几种模式。我们甚至可以掌握到活动的规律,研究工作也可以结束了。” 原振侠怔呆著,讲不出话来,那声音却在继续著:“你们这种生物的思想活动,全 绕著一个中心打转,那中心就是一切全为了自己的利益。有很多情形之下,这种利益, 甚至不是生活所必需的。当然,也有少数的例外,不过太少了。” 原振侠只觉得耳际嗡嗡作响,他用手在自己头上拍了一下,道:“你们搜集思想电 波,那金属片……是怎么嵌进脑中去的?” 那声音停了一停,像是一时之间,不知道原振侠这样问是甚么意思。接著,就发出 了“嘿”的一声,道:“嵌进去?当然不是,那是我们利用了一种能量的刺激,聚集了 你们体内所有的金属元素,逐渐生长而成的。大约……需要三年时间,就可以完成了。 ” 原振侠吞下了一口口水,道:“你的意思是,你们选择了一个婴儿,再用一种能量 去刺激他,三年之后,这个人的脑际,就会长出一片金属片来?” 那声音道:“是,你们体内,本来就会生长异形物体。各种结石,就有著各种不同 的化学成分,也是在各种不同的刺激下,在体内自然形成的。” 体内结石的形成情形,原振侠当然了解。他苦笑了一下,道:“经你们选中的人, 就有非凡的能力?” 那声音道:“怎么会?我们只不过是想得到选定对象的思想活动资料,并不给他任 何力量。” 原振侠道:“可是据我所知,那些人有非凡的生存力量,有的可以在没有氧气的情 形下活下来,有的可以在没有水分的情形下活下来,也有的可以耐过非人所能抵受的严 寒!” 那声音道:“嗯,那些对象,我们既然选定了,当然不希望他们过早消失。那金属 片的作用之一,是使这个对象的身体机能,可以接受我们这里的指挥,令得他身体的一 切机能暂时停顿,像是某些低等生物的冬眠一样。那样,就可以帮助他们,在恶劣的环 境之中继续生存。” 那声音略停了一停,又道:“这种情形,其实已不是甚么秘密,我们的一个对象, 曾经在极恶劣的情形下,在一个木架子上挂了三天,结果没有死,你们称之为‘复活’ ?其实,他根本没死。这个对象的思想活动,资料十分宝贵,因为他是我刚才提及的少 数例外之一。” 原振侠的心跳得极其激烈。这个在“木架子”上挂了三天,后来被认为“复活”了 的人是谁?这种选定对象来作研究的事,在地球上已发生多久了? 原振侠没有再想下去,因为他知道,对方如果来自另外一个星球的话,地球上的时 间对他们是没有意义的,三天和三千年,完全是一样的。 那声音继续道:“我们完全没有恶意,只不过想通过这个方法,搜集资料而已。” 原振侠陡地激动了起来:“没有恶意?至少我就知道,有三个人是因此死亡的。你 们致力保守这个秘密,不为世人所知,甚至看到了脑中有金属片的X光片,也会被你们 不知用甚么力量,而变成‘意外死亡’!” 那声音仍然是如此平静而不动感情,道:“这真是很抱歉了,那是意外,机会应该 极微。” 原振侠问道:“甚么意思?” 那声音道:“只有被选的对象,在知道了这个秘密后,由于脑部的特殊反应,使我 们这里有了感应,就有一种特殊的能量去毁灭他。我们实在不愿见到有这种情形发生, 但是为了保守秘密,所以也只好这样做。同样,我们也可以通过这里,去指挥对象做一 些事。” 原振侠呆了半晌,原来是这样,和他本来所设想的恰好相反。只有被选定的对象─ ─“天人”,在知道了秘密之后,才会导致神秘力量令他死亡。黄应驹是,羽仁五郎是 ,陈山也是!他和黄绢不是,所以知道了秘密之后,反倒安然无事。而泉吟香为甚么会 去掘坟,也有了答案。 原振侠苦笑道:“你们选定的对象,一共有多少?” 那声音道:“维持十万这个数字。” 原振侠张大了口,十万,有那么多!等于是地球人口的四万分之一。每四万个人之 中,就有一个被他们选中,自小就被他们用特殊的方法,令得他们的脑中,长出一片金 属片来。而“他们”就通过这金属片的功能,把这个人的思想活动全记录下来。 原振侠再吸了一口气,道:“你为甚么让我知道?为甚么召泉小姐和卡尔斯来?” 那声音道:“事情快结束了,他们两个是杰出的人物,感应特别强烈,是他们自己 要来的。至于你,是为了要使你明白我们并无恶意。刚才那男性的对象,在知道他自己 只不过是一个抽样调查的对象之后,曾感到极度的失望,这是为了甚么,我们倒真不明 白。” 原振侠苦笑,卡尔斯为甚么失望,他倒是明白的。“他们”不明白,这证明“他们 ”的研究工作,实在并不算是成功。原振侠看看那些不断闪亮的光,了解到可能每一点 光,就代表著一个人。 一个人,不论他生活在地球的哪一个角落,他的思想活动,都会在这里被记录下来 ,这真是令人一想到,就不免有昏眩之感的事! 那声音还在继续,道:“你快离开吧,记录我们会带走,这里一切会毁灭。调查对 象脑中的金属片,我们会令它还原为金属,为身体各部分吸收或者排出体外。” 原振侠仍然处在一种极度惘然迷惑的境地之中,他感到被人轻轻推了一下,推他的 是泉吟香。泉吟香低声道:“走吧!” 原振侠还有些话要问,可是他该知道的,都已知道了。而泉吟香在不断地拉他,他 便和泉吟香一起离开。 到了山缝,看到卡尔斯在振臂高呼:“我是真神派来的伟大使者!” 黄绢像哄小孩一样在哄他:“对,你是!” 原振侠忍不住道:“自欺欺人,是最不可恕的!” 黄绢摇头道:“不是自欺,我觉得我可以适应他的这种生活!” 黄绢在这样说的时候,神情是这样高傲,几乎有点接近卡尔斯将军了。原振侠叹一 口气,没有再说甚么,当他们来到车辆旁边的时候,原振侠自然而然,登上了泉吟香的 车子。他甚至没有和黄绢说“再见”,他只是在想著:对,过去的,就让它过去算了! 报上有两则小新闻,不是很为人注意。 第一则是,死海的东岸,发生了一次轻度地震。那次地震,将海边的一座山头,震 成了平地。 第二则,报上登得比较详细。一九八一年九月二十七日,香港东方日报刊登的这则 消息是:“印度南部一名六十四岁男子……被送到特里多德鲁姆的医疗科技研究所,接 受X光检查,结果发现他的脑内,藏有一块十三釐米长的金属片……医生不能解释该块 金属片,如何放进该男子的脑内。” 世上能知道该男子脑中何以会有金属片的,只有原振侠一个人。他知道,那是“他 们”在消灭调查对象脑中金属片的时候,一个意外的遗漏。黄绢不知道,因为当时黄绢 已经离开;泉吟香和卡尔斯也不知道,因为所有的“选定对象”,在脑中金属片消失的 同时,也失去了和那个中心的联系,在记忆中没有了这一段。 至于“他们”将那许多资料作何种用途,原振侠不知道,也根本不敢去想!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(全文完)'